第39章 良禽早晚栖良木

良禽早晚栖良木。

陆小凤这次倒是乖觉,没有急匆匆的扑向宫九的避暑山庄,只是拜托了太平王府的小厮给宫九和叶孤城送信,他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在太平王府等。宫九和叶孤城的行踪不定,这次他可算是领教了个彻底。

太平王对这个屡屡破获奇案,江湖声望颇高的青年也还算欣赏,吩咐了下人好生招待,便也不在理会。这些年,他儿子倒是渐渐能独当一面,让他在朝堂上无后顾之忧,而且时常结交一些江湖朋友,也算的上是不小的助力。对此,太平王当然是欣慰且支持的。

宫九对太平王并无恶感,哪怕当年他将自己送到偏僻的寺庙,对此,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感激。毕竟,因为当年太平王送他出府,他才有了跟哥哥相处的可贵年月。而且,在此之前,太平王对他这个“唯一的孩子”,也确实是真的好。

若是说宫九有些许关于太平王的心事,那大抵就是前生全部的恨与纠葛了,易地而处,如果玉罗刹当着他的面杀了叶倾阁,他也必然是会疯癫的,哪怕实力不够,也必定报复。只是,前事皆非,而今,他与太平王,真真毫无血缘,所以,也就没有那些爱恨。

陆小凤和宫九约在了西郊的马场见面。这里的马价值千金,若非真正的富贵商贾,王孙贵族,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般的上这里买马的。然而这里还是人声鼎沸,因为这个马场并不单单只经营一种营生,它还兼营赌马。赌马的金额不定,赌的多,赢的自然多。上到凤子龙孙,下到贩夫走卒,皆可下场一试。

叶孤城自然是不愿意大热天的随他们走这一趟的,跟宫九知会一声,继续在银杏树下的青石台上打坐。他最近虽然没有疏忽剑招,然而每日静坐,心念守一,剑意更为纯粹。而自从上次目睹西门吹雪生死一战,他对外物略有所感,仿佛与自然建立了联系。一仰一卧,一呼一吸之间,仿佛都顺应了天道。

宫九知晓他最近正是剑意提升的紧要关头,且哥哥实在是苦夏,所以也并不扰他,兀自赴约。

宫九素来爱独来独往,平日里若非照顾生活所必需,他是不爱带一大堆侍从的。他独骑一匹白色玉骢马,来到西郊的马场。陆小凤已经在为贵宾特立的小包厢里等他了,而桌上,已经摆了三两个酒坛。

“你倒是会选地方。”宫九走到酒桌旁坐定,绝白的指尖拈起一个白瓷的杯子,拍开一坛新酒,垂直一线,浅碧色的酒液直坠杯口只有铜钱大的杯中。他端起杯子摇了摇,酒液粘稠刮杯,**出一阵青竹香气。

陆小凤爱喝酒,自然也会喝酒,夺过宫九拍开的酒坛,捧着一饮而尽。坛子不算大,陆小凤又是海量,是以一坛酒下肚,陆小凤丝毫不见醉态。“这竹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非常的酒,但是也不能这么糟蹋,酒坛大开,三刻不能饮尽,那香味而可就没了。”陆小凤所言非虚,他喝的几坛果然是用灵犀一指将酒坛的封泥戳一个平滑的小洞,酒液由这一个小洞倾倒而出。

“果然是酒鬼。”宫九嗤笑一声,也将杯中的酒慢慢饮尽。他的注意力并不全在酒上,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。

那人已经赢了很多场,赌资也由当初的十两白银增加到了百两黄金。赌马毕竟与赌色子之类的东西不同,哪个人选了哪匹马,在结果揭晓之前,谁也无从得知。所以马场输给他的,不过是庞大赌资的冰山一角,而且,一个人总是赢,难免有人眼红跟风,又没有那份相马的实力,自然为赌场增加了许多收益。

那人仿佛正是看懂了赌场的这点心里,越发肆无忌惮起来,不一会儿的功夫,已经赚了数百两黄金。

陆小凤自然也注意到了宫九的心不在焉,看见宫九在关注那人,挑眉一笑“这是六扇门的捕头,金九龄。他极会相马辨画,赌马更是几乎没有输过。”

金九龄武功不差,在剑术一途上,更是被陆小凤称赞为仅次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,此刻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,他自然有所察觉,抬眼看向陆小凤和宫九的包厢。陆小凤对他摆手示意,他抬手抱拳示意,视线却落在一身寻常青衣的宫九身上。

宫九不再看他一眼。他已经不需要看他。

金九龄的眼睛生的很奇特,并不算大,也不算是有神,可是,很容易让人长久的注视,一见难忘。他喜好奢华的生活,常常喝最好的酒,住最华丽的屋子,穿最名贵的衣服。这些爱好在王孙贵族甚至富贵商贾之家都不算奇特,然而,他却偏偏只是六扇门的捕头,纵然已经升到总捕头的位置,想要维系他这样奢华的生活也绝无可能。他之所以今天能站在这里,全靠他一身赌马断画的本领。

此时晌午已近,两人在马场勾留许久,也是随着赌了几次,输赢持平,算是给马场老板面子。马场是一位京城老大的产业,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,多半是人中妖精,这种送给他的体面,他自然也有所感念。

陆小凤伸了伸作僵了的腰,站起来在屋子里摇摆两下,转身对宫九说“明日中午苦瓜大师邀请我去吃斋饭,九公子通知城主可好?”

苦瓜大师的禅房虽然离京城不算太远,但是与他的避暑山庄却分居京城的南北两头,即刻启程,也大该有将近一天的路程,若是明日中午赴宴,叶孤城需要早些出发,少不得星夜兼程。

宫九看了看有些雨意的天空,合拢折扇,也不跟陆小凤耽误功夫,直接唤来了随行的暗卫,让他们给叶孤城送信。毕竟此刻闷热开始驱散,一顿清淡的素斋这是合适。

宫九和陆小凤走出房间,各自散去。

一个人影在两人走好走进了他们的包厢,来人正是金九龄。他坐在宫九方才做的位置,只觉得桌上有些凹痕,掀开桌布一看,一行内力灼出的“自古良禽栖良木。”

金九龄倒吸一口气。将桌子上的凹痕抹平。他自然是认得宫九的,毕竟他在京城也算有些年头了,皇亲贵胄也记得差不多了。能将桌子灼出痕迹却不伤害桌布的,这是怎么样胡修为?能仅仅从相见一眼断定他必然来此查看胡,这是怎样的心智?他留下这样一行字,意欲何为?

一夜,有人注定无眠。

姑娘们圣诞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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