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

13 恒温 青豆

13

温母是第一个发现温维远和许敬恒有问题的人。

那天温维远陪温珏买拼图回来,问起许敬恒为何没有一同陪往。温维远推说他有工作的事情要忙,抽不出空来。

“前几次你都这么说的。” 温母说,“以往在忙,敬恒都会抽出空陪温珏去买拼图,你们发生了什么?不要瞒我。”

温维远低下头,没有说话。

温母是知道儿子的性格的,她从厨房走出来,在身上的围裙上抹去手上的水说:“是不是许敬恒生你的气了?”

“没有。”温维远不知道如何告诉母亲,他们已经分手。

“我不信。”温母坚持,她住温维远身边坐下后,语重心长地说,“我生你养你三十多年,怎么会不懂你?”

温维远看着年迈的母亲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一个音来。

“维远,还记得那时候文君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么?”陈文君是温维远的前妻,是她抛开面子,主动追求温维远,并提出结婚的。温母虽然抛出问题,但她没有等儿子回答,“不是因为她受不了你一拍戏就是好几个月不回家,而是你无法让她感受到你是否喜欢她。”

温维远不懂地看着母亲。

温母继续说:“文君说过从认识到结婚,再到后来有了温珏,你从没给过她安全感,甚至连一句最简单的喜欢的话,你也没说过。认识你这些年,你对她始终没有变化,这份平淡把她对你的那份浓浓爱意活生生的打磨得一干二净。”

“您的意思是我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喜欢她?”

“错,你喜欢她,至少曾经喜欢过。”温母摸摸儿子的脑袋,上一次做这个动作时温维远才到她肩膀,现在儿子已经比她高一个头还多了,“文君就像一跟柴,她希望用自己能够烧热你这壶水,可等她将自己全部烧尽,你始终是壶温水。”

温维远不解地问:“这跟许敬恒有什么关系?”

“他是另一根柴。”

柴的作用是用自己去烧热一壶水,如果许敬恒将自己烧尽也换不会一壶沸腾的水,他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?

那结局想是跟飞蛾扑火相同。

剩下的话不必多说,温维远懂了,他不希望许敬恒燃烧殆尽,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心。

去找他跟他说清楚的想法冒出来,许敬恒那天在阳台上说的是如他所愿,当时温维远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,听了母亲一番话后幡然醒悟,许敬恒一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,并非是爱上江城才与自己分手的。

原来他们仍然彼此相爱,却因误会,以为对方不再爱自己。

温维远连拖鞋都来不及换,冲出家门。

外面寒冬腊月,冷风刺骨,让温维远冷静下来,他猜测许敬恒可能回到老房子里去了,但又不能肯定。

冒冒失失的跑回家打电话跟崔捷确认,事实的确如他猜想那般,崔捷更是说许敬恒最近心情不佳,鲜少出门,还问他是不是两人吵架了。

温维远随口说了两句搪塞过去,说是自己会解决好,然后坐在沙发上沉静地思考。

以温维远对许敬恒的了解,现在跑到许家,他肯定不会开门,到时候再吸引来狗仔添油加醋,登上报纸,不仅对两人的事业不利,反而在感情上起到相反的效果。

思来想去,仔细琢磨一段时间后,温维远又给崔捷去了一通电话,问明许敬恒最近的工作安排,上下波动的心才定下来三分。

三天后,许敬恒将会参加聚星娱乐旗下新开会所的剪彩礼,届时找他说清楚,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了。

温维远打开电脑,对于说情话和表白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,虽说演过很多情感剧,背过很多台词。当真正面临表白时,能够想到的仅有一句“我喜欢你。”,可这表白未免太土气了些……

网页上各色各样的情话数不胜数,温维远一句句的筛选,想到三天后他将要跟许敬恒说这些话,三十多岁的,已经经历无数大小场合的人的脸蛋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,不过是在心里对着电脑重复,就叫人不好意思。要是面对真人,还不知道会窘迫成什么样儿。

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小红叉,想着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留许敬恒,又觉得是值得的。

温维远有些别扭地盯着屏幕,努力在肉麻的情话里找出适合他们的那句。

许敬恒无精打采的在家蹲了好几天,越不去想温维远,温维远就越往他脑袋里跑,到最后满脑子都是温维远了,他自暴自弃的抱着头嗷嗷头。

为了集中精神忘记也有新欢的人,这段时间能推的大小活动许敬恒全部不参与,唯独公司新开会所的剪彩礼推不掉。没办法,谁叫那是大老板时默布置下来的任务呢?

江城在剪彩礼的头一天把当天所穿的服饰送来给许敬恒,许敬恒蔫蔫地摆摆手,让江城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就好。

“刚熨好的,一会儿再放皱了。”江城拿着衣服,轻车熟路地往卧室走,挂进衣柜后,在沙发上坐下。

许敬恒无聊的一手托腮一手操控着遥控器:“放哪个衣柜了?”

“进门左手边第一道门。”

“嗯,谢谢。”

“不谢。”

许敬恒盯着电视,不再说话,眼睛虽说盯着电视,死心却不在上面。

时间流水般淌过,许敬恒灵魂出窍想着温维远,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,江城坐了许久,最终憋不住张口:“敬恒……”

乍一下听到自己的名字,许敬恒“嗯?”了一声,下意识地回头,这一回头不得了,恰恰对上江城炙热的双眼。

江城那日表白的话冒出来,许敬恒心虚,迅速躲开,没敢说话。

江城说: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

看样子躲是躲不掉了,许敬恒放下盘在沙发上的一条腿,正襟危坐。

“江城,对不起……”

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,足够让江城知道问题的答案,只是他不甘心,追问道:“连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,都不行么?”

“怜悯是对感情的羞耻。对不起,我不能那么做。”

“是因为你还爱着温维远?”

许敬恒无法在这件事上说谎:“是。”

“如果有朝一日`你不爱他了?”

“我也不会答应你。”许敬恒肯定地说,“从大学到现在,你在我心里只是好朋友,如果当初可能喜欢上你,我就不会跟温维远在一起。”

许敬恒的话说得很绝,却句句在理。江城无话可说,失魂落魄地离开许敬恒的家。

门被江城带上后,房间里又一次只剩许敬恒一个人。温维远这个名字就像是他的死穴,轻轻一碰,就疼得人难以忍受。

许敬恒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,看着电视机里温维远的面孔,寂静的空间里,他看着电视上久违的爱人,不受控制的流下两行眼泪。

想要忘记一个人,原来这么难。

三天后。

剪彩时间很短,不过是剪断一跟红丝绸的时间,但之前的场面总得做足,舞龙舞狮,唱歌跳舞什么的持续近一个小时。

许敬恒站在新会所老板身边,左右两旁站着大大小小的经理级人物,总算熬到剪彩的那刻,许敬恒以为很快就能撤退,没想到闹哄哄的一群人说里面还有宴会庆贺,许敬恒作为剪彩人不能早退。

崔捷今天有事儿,江城被派来跟着许敬恒,许敬恒回头看他,希望他能找法子让自己早点儿退离。

江城是个明白人,昨天听了许敬恒的话后,他已经把自己安排在正确的位置上,既然许敬恒说不可能,那他就做朋友,这样总比撕破脸,见面也装作不相识的好。

江城无奈耸肩,许敬恒哀叹连连,硬着头皮走进去。

宴会厅里已有不少人等候在那里,许敬恒的目光随意在人群中瞟过,盘算着找准时机溜走,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温维远。

温维远身着藏青色西装,黑发乌黑,梳着大背头一丝不苟的贴在头皮上,他静静地矗立于人群之中,本是不显眼的,许敬恒却一下就看到了他。

就好像昏暗的房间里,有一盏灯打在温维远身上,想要许敬恒不注意他都很难。

然而现实并非如此,许敬恒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,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嗅到温维远的位置。这些年的光阴,让自己对于那个男人已经不是用眼睛去看,而是用心去分辨了。

相同的是,男人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许敬恒身上,平静的眼波好像两人一如当初。

那么多天的闭关,告诉自己忘记,在对上温维远双眸的瞬间前功尽弃。许敬恒看着看着笑起来,有着刚硬外表的男人也对他露出丝丝笑容。

深邃的双眸中透着无尽笑意,许敬恒不止一次的迷失在这对双眸之中。

这一刻的时间停止了,深情对望的两人都不想打断此时的美好。

江城发现许敬恒不寻常,顺着他视线看去,看到了温维远,也看到他们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,牵连着这两人。

分手的事情不过发生在前几天,可从他们的对视中根本察觉不到已经分手。

许敬恒怎么会忘了分手的事?

对上温维远眼中深情时他停留,然而许敬恒很快便想这双眼睛是在看自己,还是在找寻蒋文睿。

江城走到他身边问他是否想要喝些什么。

许敬恒猛然回神,转身说:“我跟你一起去拿。”,一边自虐地找寻蒋文睿的身影,心底又小小的抱着一丝温维远是来找自己的希望。

走到餐桌边,上面摆放着自助酒水。半个场地许敬恒都看过,没有看到蒋文睿。

江城问他想喝什么,许敬恒心不在焉地说随便,蒋文睿不是聚星娱乐的人,不可能出现在这里,那温维远孤身一人来这里为得是什么?

难道真的是找自己?

要不他怎么会对自己笑?

服务生突然走到许敬恒身边,说是会所老板请许敬恒去包厢。

许敬恒颔首示意知道,挥手让服务员通知他们,自己稍候就到。

服务生离开后,许敬恒担心进去少不了要喝酒,吃了几口食物垫垫肚子,把酒杯递给江城,往包厢走去。走路的同时,余光瞧瞧地往温维远所在的地方扫去,想要看看男人在干嘛,却发现男人依旧在看自己,并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。

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,幅度也大的惊人,即使是站立不醒,许敬恒的耳朵里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
温维远离他越来越近了!

许敬恒无法附和此时的心脏跳动,他停下脚步,不再胡思乱想,只为等到温维远走过来,两人把话说清楚。

从蒋文睿出现到现在,他们从来就没有好好的说过一次话,以前不是这样的,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窘迫局面?

温维远有话要对自己说,多年来的生活默契早让他在第一眼的对视时收到消息。

许敬恒站在那里,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。上一次阳台上的狠话是他太冲动,说出口后许敬恒不知道后悔了多久,这些天闷在家里,越想越懊恼,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听男人把话说完,为什么要自己胡乱猜测男人的心思。

许敬恒舍不得温维远,他希望男人这一次能够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的告诉自己,他究竟喜欢谁。

“许敬恒!”温维远带笑的脸突然换上惊悚的表情,甚至不顾场合的大声喊叫自己的名字,许敬恒困惑不已,看着男人由走变跑,“快闪开!”

事情发生的太突然,许敬恒大脑暂时短路,反应不过来,头顶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,他抬头一看,黑压压的东西自上而下压下来——那是什么?

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掉下来,温维远猝不及防,出声让许敬恒躲开,看到那个傻瓜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躲闪,还抬头往上看。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,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许敬恒。

电光火石之间,许敬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,也明白危险正一步步逼近他,而温维远已经抱住他扑倒在地,宽厚温热的大掌护住脑袋。

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是傻子么?竟然想用柔软的身体抗住几十斤的吊灯!

“白痴!”

温维远的耳边响起了许敬恒带笑的骂声,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,温维远被许敬恒护在身下,而掉下来的吊灯,正好砸在许敬恒头上。

温维远护在许敬恒头上的手有种被打碎的错觉,许敬恒的前额猛地砸在地面上,等周围的人推开吊灯,分开他俩时,温维远已经分不清两人脸上的血,究竟是谁的了。

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假装失忆桥段就要上演啦XD

插入书签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