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安知道卓尔族的风评并不太好。他很想帮助受困的猎人,但黑暗精灵怀疑这个人是否能够冷静下来,和自己好好地沟通。此外,狗一旦恢复了行动的能力,说不定又会开始攻击自己。迟疑片刻之后,子安环顾四周,寻找引发一切争端的小妖精,但却什么也没看到。于是黑暗精灵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树林,躲入深山之中。
"我们本来可以捉到它的!"在追逐的队伍走回蓝莓田的途中,巴索雷谬低声地抱怨着。"如果罗狄按他自己的计划去做,我们就一定能远到那只黑豹!罗狄和狗到底跑哪去了?"
一阵"黑暗精灵!黑暗精灵!"的呼喊回答了巴索雷谬的问题。
村民们跑过树林中,找到了被枫树困住的猎人。
"该死的黑暗精灵!"罗狄咆哮。"居然杀了我的狗!该死的黑暗精灵!"在农夫们的努力下,猎人的双手总算可以自由活动了。他摸摸鲜血淋漓的左脸,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耳朵。"该死的黑暗精灵!"
再度脱口而出。
康诺的神情带着几分自豪。大家一直怀疑他,但现在一切都得到了证实。相对于康诺的释怀,其他比较年长的村民则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。到底,黑暗精灵来这里做什么?
戴摩擦去额头上的汗水,当机立断下了决定。他转身面对一位善于骑马的村民,"去桑达巴城,"村长下令。"马上帮我们请个游侠来!"
几分钟之后,村民救出了罗狄,受伤的狗儿也呜呜叫地站了起来,走到主人的身边。然而,猎人的怒气却仍然无法平息。
"该死的黑暗精灵!"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骂了几次。罗狄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清,用力将嗜血砍进身旁的一棵枫树中,几乎又将树砍倒。"我一定要报仇!"猎人恨恨地说。
守门的地精慌张地向两旁分开,让出了一条路,因为伟大的乌古鲁正大步穿过门带往洞口走来。清新的冷冽山风吹拂在犬魔身上,让他觉得非常舒服。真是个干活的好天气,他心想。乌古鲁低头检视特法尼斯送来的武器,在犬魔巨大的手掌中,这把做工精巧的弯刀看起来仿佛是一把匕首。
乌古鲁无意识地将刀抛在地上,反正他用不到,爪子和利齿才是大魔的夺命武器。今晚,又会有新的受害者成为犬魔的食物,他将吞食猎物的生命能量,使自己变得更强。但很快地,乌古鲁的理智克服了渴求杀戮的原始欲望。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将为自己带来极大的好处,同时,黑暗精灵所带来的威胁也将一并解除。
马古鲁呻吟了一声,作为他体内欲望的最后一次抗议,接着便拾起弯刀,以极大的步距往山下缓缓走去。大魔在一个峡谷边停下了脚步。
尽管有"条纹蜒的小路沿着峭壁通向谷底,但恐怕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完。
问题是,乌古鲁的肚子饿了。
这一次,原始的欲望占了上风。犬魔开始专心感应周围魔法能量的波动。乌古鲁并不是物质界的生物,而外来生物进人物质界之后,通常都不会失去在原来界域中拥有的能力。在人类的眼中,这些能力和魔法相差无几。一段时间后,犬魔脱离了冥思的状态,双眼因兴奋变成橙色。他的视线望向悬崖下的一小块平地,距离他大约有四分之一里远。
一扇五彩变幻的魔法门凭空出现在马古鲁的面前。大魔发出如雷般的大笑声,伸手推开魔法门,而门的那一头,正是马古鲁方才凝视的那一小块平地。他只消向前陆出一步,便能跨越物质界的距离障碍。
乌古鲁继续往山下的人类村落前进。他迫不及待想完成自己的残酷计划,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
当乌古鲁接近山脚时,他再度集中精神感应魔法能量。犬魔的速度逐渐慢下来,终至于完全停止。他的肌肉开始不断地**,骨骼则发出喀喀的声响在体内流动。他的皮肤四分五裂,又重新组合,颜色则越变起暗,几乎成了黑色。
乌古鲁再度迈开脚步,但他的步伐已不再像大度,而是像个黑暗精灵。
在马多巴西边的农舍里,巴索雷谬和他父亲马克希、长子康诺静静地坐着。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,太阳才刚刚落下。巴索雷谬的妻子和母亲正在外面照顾牲口准备过夜,四个小孩则早早被赶到厨房隔壁的卧室睡觉了。
在平常的这个时候,李斯特登家的所有人大概都已经好服地进入了梦乡。但在整件事解决之前,他们恐怕无法回复正访的生活。黑暗精灵正在山里的某处游**,虽然巴索雷谬还不清楚黑暗精灵是否不怀好意,卓尔精灵曾经有机会杀掉自己的孩子们,但却没有下手,这个事实显然让纯朴的农夫寝食难安。
"我们最好搬回马多巴村里,"康诺建议。"要找地方住不是难事,而且,村子里的人都很乐意帮助我们。"
"帮助我们?"巴索雷谬讥讽。"他们会放下自己手边的工作,每天到村子外帮我们照顾这里的农作?你倒是说说看,哪个人愿意每天晚上骑马来这里照顾牲口?"
康诺的头气馁地低了下去。他伸手摸着腰际的配剑,告诉自己,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。马克希拍拍孙儿的肩膀安慰他,康诺则满怀感激地望了祖父一眼。
"孩子,在决定之前,你得好好思考,"巴索雷谬察觉自己失言对儿子的影响,语气不禁和缓了许多。"你必须想到照顾农作的问题。"
"至少先把小孩送到村子里,"马克希说。"黑暗精灵就在附近,我们没必要让小孩冒险。"
巴索雷谬转过身,绝望地把头埋在双手之间。他不愿意让家人们分开,家庭是他力量的来源,这也是李斯特爱家五代以来的传统。然而,尽管康诺的建议是出自一片好意,自己刚才却出言责骂了他。
"我应该考虑得更周全,爸爸,"康诺低声说。"对不起。"
巴索雷谬了解儿子内心的痛苦,那使他放弃了自己的矜持。"你没有错,"巴索雷谬回头面对其他人。"该道歉的人是我。我想,我们都被黑暗精灵这件事弄得心烦意乱。你们的顾虑是对的,留在这里一点也不安全。"
在这个恐怖的时刻,巴索雷谬。李斯特登明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,并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之前采取行动。忽然,从谷仓的方向传来了木头断裂的声响,其中还夹杂着人口鼻被蒙住而发出的呼喊声。
康诺马上冲出屋外,门也来不及关。农场上一片死寂,连蟋蟀的鸣叫声也听不见。年轻人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中。一轮明月低低地挂在地平线附近,微弱的月光将每一片围湾和每一棵树的影子拖得老远。康诺屏气凝神,一口大气也不敢喘。此时,对他而言,一秒钟就好像一世纪那么长。
谷仓的门嘎一声开了,但门栓已经脱落,整个门斜斜向前倒了下来。一个黑暗精灵从谷仓里走出来。
康诺慌张地跑回屋内,砰一声关上门,靠在门上喘气。如果没有那扇门的支持,康诺恐怕是站不住了。"黑……"康诺吸了一口气,对着惊恐的父亲和祖父说。"……黑暗精灵。"
巴索雷谬和马克希迟疑了一会,他们的脑中突然被各种恐怖的景象所占据。接着,二人同时离开了座位,巴索雷谬去拿武器,马克希则跑到康诺身旁。
康诺稍微恢复了镇定,他抽出腰间的剑,猛然打开门,企图和对方对决。
化身为黑暗精灵的乌古鲁用力一跃便来到了农舍门前,正好和胡乱冲刺的康诺拉个满怀。康诺被弹回去,目瞪口呆地倒在地上。但乌古鲁并没有放过他,在其他人来得及反应之前,犬魔举起子安的弯刀,使劲往康诺的头顶劈下去,将康诺砍成了两半。
乌古鲁头也不回地走进农舍中,年老的马克希正在那儿等看。这次,犬魔施展了魔法。一阵排山倒海的绝望和恐怖感向老人袭来,马克希。李斯特登抵挡不住,蹒跚地后退,跪倒在墙边。他干瘪的嘴唇微张,无声地呐喊着,紧握在胸前的双手则无助地颤抖。
巴索雷谬。李斯特登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,他放低草叉,大吼着冲向杀子仇人。
黑暗精灵的纤细外型并不会限制犬魔发挥他巨大的力量。就在草叉刺入胸膛的前一刻,乌古鲁单手抓住了草叉,巴索雷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。乌古鲁一使劲,将叉柄送入纯朴农夫的腹中,结束了他的生命。
犬魔意犹未尽,用草叉举起巴索雷谬的尸体用力敲击屋顶,折断了可怜农夫的颈骨。接着,乌古鲁将草叉和尸体往地上随便一扔,慢慢走向马克希。
老人不知道是没看到敌人,还是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动弹不得。总之,乌古鲁走到马克希身旁,老人却没有任何反应。犬魔张大嘴,准备吃掉马克希,吸取他的生命能量。在谷仓内,乌古鲁就是这么对待巴索雷谬的妻子。但是恢复理智之后,后悔不已的犬魔马上明白这样做将会破坏自己的计划。这次,理智战胜了欲望,乌古鲁失望地大吼一声,将刀刺入马克希的胸膛,结束了他的痛苦。
马古鲁环顾四周,打量着自己残忍的杰作。他得不断提醒自己完成计划所带来的好处,才能压抑住吃掉农夫的欲望。最后,犬魔大吼一声,走向孩子们安睡的卧室。
隔天,子安在犹豫了半晌之后,决定下山深深情况。昨天被小妖精刺中的手腕仍然不时抽痛着,但伤口并没有恶化,应该可以在几天内痊愈。子安躲在李斯特登家后面的灌木丛里等待着机会,希望能再见到小男孩。尽管黑暗精灵已经孤独地流浪了一段日子,但最近几天对人类的观察让他改变了想法。子安要消除一般人,尤其是带狗那个壮汉对自己的偏见。一旦成功地跨越这道藩篱,他就能找到一个家。
从子安所在的位置无法看见谷仓损坏的门。因此在黑暗精灵的眼中,沐浴在曙光中的农庄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。
太阳缓缓升起,可是农夫们并没有出现,空地上只有一只公鸡和一些家畜四处走动。如果照以往的情形,李斯特登家的人应该早就开始工作了。子安觉得有些不对劲,这家人是否被昨天发生的事吓到,不敢继续住在这里?他们可能放弃农庄,搬到村子里去住了。这个想法让黑暗精灵觉得很难过,自己的存在总是会打扰身边其他人的正常生活。子安不禁想起,在布灵登石城中,他的出现不知道给地底侏儒带来了多少麻烦。
天已经完全亮了,但飓飓的冷风仍然沿着山坡不断吹下来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农庄中依旧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。子安不禁着急了起来。
忽然,一阵熟悉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。子安立即拔刀警戒。他本来想召唤关海法,但疲倦的黑豹才刚回星界,恐怕还没恢复体力。黑暗精灵一面搜寻敌人的踪影,一面缓缓退到两棵大树之间。这个位置限制了敌人攻击的角度,可以提供较佳的防御。
嗡嗡声过一会就消失了,小妖精并没有出现。这一整天,子安都忙着在灌木丛里设责陷阶。下次再遇到小妖精时,这些机关便可以派得上用场。
夕阳西下,把子安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。黑暗精灵注意到农庄中并没有点起腊烛。
子安又开始担心了起来,他想起方才听到的嗡嗡声,这个区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。望着一片死寂的农庄,一阵莫名的恐惧开始在黑暗精灵的心里生根、发芽,慢慢地扩大,最后,终于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。
黑夜笼罩着大地。月亮升起,缓缓地爬到东方的夜空中。
农庄里没有透出一丝亮光,也没有任何动静。
子安从藏身处走出来,越过农庄的后院,想上前探个究竟。他并不打算港进屋子里,只是要看看农夫的马和马车还在不在。如果这些东西不在了,便可以间接证明他先前关于避难的假设。
但首先映入眼帘的,却是谷仓坏掉的门。子安直觉地断定出事了,他的心里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。越接近农舍,这种感觉就越强烈。
黑暗精灵谨慎地探头察看谷仓内部。马车还好好地停在原地,马厩里的马也一匹不少。
可是,在马车旁,农夫的母亲肚破场流地倒在一片干掉的血渍之中。子安走到她身旁,发现她已经断气很久了,而且,是被利刃所杀。
黑暗精灵马上联想到小妖精和自己被偷走的弯刀。在马车后面,子安找到一个支离破碎,被吃了一半的尸体,几乎已经没有办法辨识是谁。事情恐怕不单纯,有更强力、更邪恶的生物牵扯其中。
子安不顾一切地冲出谷仓,跑向农舍。他看到李斯特爱家男人们的尸体,还有,所有的小孩都僵硬地躺在自己**。子安愣愣地望着这一切,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和罪恶感,激烈地冲击着黑暗精灵的内心。当他看到小男孩的尸体时,一声声"崔斯怪!崔斯怪!"的稚嫩呼喊便不断回**在脑海中,无法挥去。
子安再也支持不住了。他掩住双耳,不想再听到"崔斯怪!"的呼喊。然而,这声音却仿佛永无休止之时,不断地萦绕着他,提醒着他。
黑暗精灵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,他发狂似地跑出农舍。
然而,如果子安仔细搜查屋内,他会在床下找到一把弯刀,他遗失的弯刀。
"啊呀,够了,弗烈特,"高个子的女人用手格梳理她那乱成一团的浓密棕发,对身穿白袍的白须矮人说着。
"啧啧,"矮人饶过了头发,但随即发现女人的斗篷上有一块污点。
他拼命想把斗篷刷干净,但对方却不领情地玩起了捉迷藏。"喂,鹰手女士,我想你应该找个时间好好看点书,学习一下礼仪。"
"我才刚从银月城骑马回来嘛,"游侠多芙。鹰手没好气地回答。同时,她对着房里另一名高大的扑克险战士加布里尔,顽皮地眨了眨眼。
"你要知道,赶路时多少都会弄脏衣服的呀。"
"才怪!那是一星期以前的事了!"矮人大声抗议。"你居然穿着这件斗篷参加昨天的宴会,"接着,不幸的弗烈特发觉自己的丝袍沾到游侠斗篷上的灰尘,不由得气极败坏地清理了起来。
"亲爱的弗烈特,"多芙说。"你可是宴会里最特别的来宾呀。"说完,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口水,随便擦了擦斗篷上的污点。
矮人涨红了脸,用闪闪发光的鞋子用力跃着地板。"来宾?"矮人气、淋淋地回答。"你应该说……"
"说什么?"多芙大笑。
"我是整个北方最有成就的学者……之一!我的论文提到了种族宴会上所应该保持的礼仪……"
"以及不当的礼仪……"加布里尔忍不住打岔。矮人不高兴地望着他。"至少,以矮人的标准来说。"高大的战士把话说完,无事地耸了耸肩。
弗烈特气得全身发抖,不停地踩着脚。
"喔,亲爱的弗烈特,"多芙温柔地按摩矮人的肩膀,理理他整齐而漂亮的长胡子,希望能够安抚他的情绪。
"是弗烈德!"矮人推开游侠的手,发出强烈的抗议。"弗烈德加!"
多芙和加布里尔对望了一眼,他们同时想起了矮人的姓氏,不由得大笑起来。"碎石者!弗烈德加。碎石者!"
"我看,叫弗烈德加。拿鹅毛笔者还差不多咧!"加布里尔火上加油。
不过,当战士看到矮人的难看脸色之后,他觉得自己该开溜了。加布里尔一把捞起装备,向多芙眨眨眼,然后逃离了房间。
"我只是想帮忙,"矮人垂头丧气地说着。
"你有呀!"多芙安慰他。
"我是说,你就要觐见海尔姆。矮友了,"弗烈特说着,稍稍恢复了一些自尊。"你总不能随随便便地去拜谒桑达巴城的城主吧。"
"你说的没错,"多芙同意。"不过,亲爱的弗烈特,现在我只有这套脏兮兮的衣服。如果穿这个去,我就没办法给桑达巴城的城主留下一个好印象了。可是,他和我姐姐是这么要好的朋友……"多芙装出烦恼的样子,向矮人撒娇。虽然屈服于游侠剑下的强敌不知儿几,但必要时,她也有能力扮演好其他的角色。
"我该怎么办?"她把头一偏,望着弗烈特。"也许,"她故意说。"你能……"
矮人的脸上发出了光芒。
"不,不行,"多芙重重叹了一口气。"我怎么能麻烦你呢?"
弗烈特终于忍不住了。他跳起来,兴高采烈地拍着手。"当然可以了,鹰手女士!当然可以!"
游侠紧抿着嘴唇,努力忍住笑。好不容易,兴奋的矮人终于离开房间去张罗一切。尽管多芙经常取笑弗烈特,但她却不得不承认,自己很喜欢这位矮人朋友。弗烈特曾经在多芙姐姐治理的银月城中住了一段时间,对当地图书馆的建立有着极大的贡献。事实上,矮人是一位著名的学者,对许多善良或邪恶科族的习俗,有着相当深人的研究。他精通各种类人生物的特性,同时,也是一位不错的作曲家。多芙不禁想起,每次自己一个人孤独地骑马赶路时,都是唱着可爱矮人编写的歌来提振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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